vergesslich

komm und find mich

毒埃 | 共生

一发完,HEHEHE!

看完点映之后的激情摸鱼(这一对真的好甜啊!)


*含剧透注意

*魔改电影结尾


[正文]


“别说得你好像是埃迪.布洛克似的。”

“曾经是。”

——

 

埃迪.布洛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他在ICU中醒来,一边忍受着全身如散架般的疼痛,一边试图在自身体内寻找毒液的踪迹。但他的脑袋空荡荡的,那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意识了——曾经有一次,他摆脱了毒液寄生,那时的他甚是狂喜,甚至自负到隔着一扇玻璃门疯狂教训那一团黑乎乎的共生体。

 

但他却没来得及狂欢,因为在走出核磁共振室的那一刻,那就被德雷克的手下用电子弹击晕了。

 

直到枪支抵上他的脑门,几个人压着他径直走向树林深处,那股生命即将消逝的无助感才渐渐被他挖掘出来——他马上就要死在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岭了。

 

又直到毒液暂时寄生在安妮体内,找到他并让他劫后余生。突然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接着是舌头和口腔内每一寸空间的交融,他感到有东西朝他扑了过来,毒液又重新回到他的体内,他才感到自己重新变得完整。

 

而让他完整的黏合剂,就像是转瞬即逝的烟火一样,却把他整个人实打实的照亮了。那个吻,来自安妮,还是来自毒液,他无法分辨,也不敢去想。

 

总之现在他又孑然一身了。没有之前摆脱共生体的释然,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内心一阵阵的失落,就像是缺失了齿轮的机关,大脑和心脏都无法正常运作了。

 

他先是试探性的喊出共生体的名字,在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开始焦虑,抓着床单难耐地扭动,重复地喊着同一个名字,直到尾音变得颤抖,他甚至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单词已然染上了哭腔,最后自暴自弃地只手盖住眼睛号啕大哭。

 

所以埃迪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对他自己,对毒液来说,都不是。

 

毒液说它怕火,但在爆炸中,作为宿主的他以为共生体会产生恐惧,相反的,他感受到了毒液想要保护他的那份坚毅,因此毒液才要奋力爬上埃迪的皮肤好让人类免受烈焰的焦灼。

 

与共生体情感的共享,终于那句“再见,埃迪”之后在烈火中的灰飞烟灭,他甚至能发觉黑色的液体一点点在他皮肤上消散。出乎意料的,他们都在为即将割舍的那部分痛心疾首,以及埃迪试图留住毒液却不能而感到失魂落魄。

 

以至于他最后不知所措地坠入河中的时候,仍然不为所动,妄想放任自己沉入深渊。

 

但忽然脑海深处一丝理智如电流般触醒了他。他不能死。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他猛然想起毒液跟他说过的话,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大脑竟条件反射地认同了这句话,这句称得上是信念的一句话,他要靠着这份信念活下去。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男人脆弱的一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来人面前。

 

他感到呼吸一滞。所幸来的是安妮和丹。当他将手臂抬起,从缝隙间看到安妮那张愈发放大的、写满关切的脸时,情感得到了它最后的依靠,泪水再一次决堤而下——为他作为一个失败者的前半生,也为终于打胜一站却失去的毒液。

 

安妮在床边蹲下来,伸出手安抚眼前泣不成声的大块头。她没问为什么,也不会去问,只是安静的把他抱进怀里,像以前多少个日夜埃迪也会在她怀里痛哭,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们不再接吻,他们只是在表达朋友之间的关切。

 

他们等了很久,等埃迪终于稳定了情绪(他不再哭,但他一直都很低落),一直站在一旁的丹才按下了呼叫铃。

 

一位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了进来。他们为他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他听到要做核磁共振时表现出了巨大的反感和排斥,一进到那个白色的圆筒大机器中就反常地挣扎和尖叫。他们无可奈何,只好让男人回到病房,后来精神科的小护士带来了90项症状清单。

 

结论是,他的身体一切都好,只是症状清单的测试的结果准确的指向了目前的问题——埃迪.布洛克患上了PTSD。

 

结果显示他醒来后不断地在质疑自己的身份,因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感到躁郁,随后便是突然涌上脑海的迷茫,仿佛无边无际、永无止境,一点点在冲刷他的认知。

 

他被转出了ICU,在拒绝转入精神科治疗后被安妮送回了家——他自己的那个破旧小公寓。医生把他的药物交给了安妮,而安妮把它们放在了埃迪家客厅的茶几上,好让每次在那上面吃外卖的男人能注意到那些药物。

 

安妮仍旧不放心的地看了他几眼,在得到男人微弱的回应之后还是踌躇着跟等在门口的丹手挽手一起离开了。

 

一扇门阻隔了两个世界,埃迪开始坐在沙发上发呆——之前那个恼人的摇滚邻居被吓跑之后对面就一直空了出来,因此他的世界变得很安静。他突然很不习惯这样的安静。

 

但这样的安静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他不可避免地被FBI找上了。

 

关于生命基金会的火箭爆炸,是他,埃迪.布洛克一手造成的。虽说联邦给外界的说辞与事实大相径庭——真相在金钱的诱惑下显得微不足道,而那些资本家热衷于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处理事物。

 

所以,他们先是拿出一个金属密码箱,里面装了一笔数量可观的钞票。但他们找到埃迪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拿钱息事宁人,而是寄生在他体内的外星共生体——毒液。

 

虽说患上PTSD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现在帮他抵挡了一大堆FBI事先就准备好的提问——因为他不再说话,他只是坐在沙发六神无主地睁着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像是只留了一副躯体在这里,而灵魂早已远走高飞了——没人知道它飞去了哪里。

 

结果是,FBI从男人的表现中得到了一个猜想,而接下来男人的话语——“He's gone”(FBI并没有纠结这个HE,他们从来只关心大问题),也印证了这个猜想——他们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走之前他们理所应当的拿走了那个装满钞票的密码箱,仅仅留了一小叠钞票在桌子上,默认为给男人的封口费。等不速之客把他的清净归还给他,埃迪叹了口气,走到那块空出来的地板上并躺了下去。

 

没有CD机发出引导冥想的女人声,也没有摇滚邻居的重金属乐器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又何尝不想找到毒液呢,那个给了他二次生命的老伙计,让他做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成功的事情——他们拯救了这颗蓝色星球。但一切又好像一场梦一样,所有的外星共生体都消失了,包括寄生在他体内的毒液。而且所有的消息几乎都被官方封锁,对于生命基金会和那场爆炸,联邦给出的解释却是“对家的恶意竞争”,而把德雷克封为了一个为生命探索献身的英雄人物。

 

他之前还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不愿意向一些世俗规则屈服。但他现在被动地明白了,他为什么会作为一个失败者。因为失败者不懂得向世俗妥协。

 

他闭上眼,自我催眠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梦,是一场被寄生虫感染后引发的幻觉。毒液是不存在的,他催眠自己。

 

然而毒液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变异的寄生虫——共生体还在的时候,埃迪会感觉自己的每一丝血管和神经都好像被流动的沙砾包裹着,他竟然也不讨厌这样的细胞触碰,久而久之反而享受与毒液这样特别的接触,直到现在,他已然无法摆脱。

 

而且毒液的存在又是那么真实。看到安妮,他就会想起那个亲吻,虽然它已然代表不了什么,但至少能够证明毒液存在过。换言之,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是毒液存在过的证据。

 

他需要毒液,等他明白过来这种疯狂的念想事实上来自他对毒液深深的爱意的时候,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感到意识在下沉,就像是从地里伸出来了什么东西在把他的头拼命往下拽一样。像是毒液的触须,他想,它在让他陷入睡眠。

 

 

——

 

 

埃迪。

 

梦境中是不断下坠的自己,他的头朝下,强烈的超重感使他喘不过气。他向下面望去,发现他身后一无所有,仅仅是一望无际的白色。

 

此时天上是一片巨大的火色,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热度。毒液还附在他的身上,将他与不断喷涌而来的火焰阻隔开来,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保护罩。

 

“毒液……不要!”你会死的!

 

他想张口,却发现无法动弹。毒液仍然在控制他的身体,共生体在竭尽全力地让他免受伤害,控制他的身体也是将突变情况发生几率减至最小的做法。

 

毒液他自有分寸,他喜欢未知的变数,比如在胜率基本为0的情况下仍去迎战暴乱。但不是现在,他现在更希望自己能运筹帷幄。

 

在毒液看来,埃迪是无辜的人类,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共生体之间的内乱,而他现在最后能做的,就是保证人类能够安然无恙,即使代价是牺牲自己。

 

 

再见,埃迪。

 

一切都在按从前的剧本进行,至少现在是的。

 

 

——

 

 

埃迪。醒醒。

 

埃迪。我在这儿。

 

毒液此刻感到自己的宿主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男人仍在睡梦当中,但现实的他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脑区的波动也十分不稳定。毒液想,男人肯定是做噩梦了。

 

毒液还在,但那场爆炸之后让他99.99%的细胞都失去了活性,即使剩下的一部分微不足道,但也无可否认共生体尚未完全消失。但这一部分因为实在太弱小而无法发挥作用——他仍然寄生在埃迪的体内,并且随时有被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杀死的风险。

 

所以他只有隐藏起来,然后等待。他只有不断吸取埃迪的能量使自身加快分裂繁殖,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取回自身的能力。然后,重新与他的埃迪在一起。

 

他在男人坠入河中之前感受到了来自宿主的悲恸与不舍,然后学习与反应能力极快的共生体才了然,他与埃迪,早已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但这个男人,该死的,最近不知为何茶饭不思(鉴于毒液已经失去读取男人大脑的能力而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毒液自己造成的),他一天的进食量少得可怜,就更没有留给毒液的份了。因而共生体的生长速度几乎是趋近于0。

 

如果换做以前,共生体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疯狂吸取男人的能量,然后控制他的身体为共生体寻找新鲜的美食。但现在,共生体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面,外面便是男人自身强大的免疫系统。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成了迷。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冲破牢笼,才能控制他的每一个细胞而不是反被压制。

 

共生体本身是没有情感的,他们的情感来源于与宿主同化的过程。而毒液便很好地继承了埃迪.布洛克的思想,即使作为一个失败者,也没有妨碍他看到这颗蓝色星球的美丽。

 

他从埃迪的脑子里看到了、学到了很多东西,但远远不够。他想保护埃迪。他看到了埃迪失意后孑然一身的落魄,他不想让男人再一次变成那个样子,甚至更糟。同时他也看到了人类的爱情之火在燃烧时是如此的绚烂美妙,他想让埃迪重新获得那一份满足。

 

他很饿,他也想快一点恢复。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敲门,去疯狂地敲那扇与外界相连的门,他希望这样能提醒一下埃迪,他还在,他其实并没有离开。

 

 

——

 

 

埃迪本以为自己能很快适应没有毒液的生活(该死,他之前才跟那黑色外星共生体认识几天?),而事实是,快一个月过去了,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更要命的是,毒液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每晚,从不间断。

 

梦里都是一些奇怪的内容。他梦到那天的“再见,埃迪”之后是一句情感更为浓烈的“我爱你,埃迪”;他梦到他们一起分享他最爱的巧克力球冰淇淋;他梦到他们在浴缸里做爱,共生体的舌头在他体内不断搅动,这真实的感觉让他沉迷其中,导致第二天醒来他都会对着沾满自己体液的床单发呆很久。

 

这搞得他每一天从早到晚总是心神不宁的,就在昨天,他早上甚至在洗漱时摔坏了他的漱口杯(在大力扔出去时还把自己手指扭到了,现在还隐隐作痛)。

 

现在他的漱口杯碎了一半,被他可怜兮兮的摆在一边。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埃迪.布洛克还是那个埃迪.布洛克,他的身上已经没了半点毒液的影子,伴随共生体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脂肪。因为这个一个月以来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他毫无胃口,甚至有几次进食还是在安妮过来看他的时候强行喂给他的。

 

前天安妮才来过,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上帝啊,你是2014年的克里斯.帕拉特吗?”(她只是想活跃气氛而已)。女人甚至在怀疑他是否已经瘦到了200磅(他之前有260磅的)。

 

安妮提出要带他出去,但他实在提不起什么想出门的兴致。后来女人不停地劝他,他甚至能看到她的眼角泛起了泪光,终于才于心不忍勉强答应了。

 

他们一起下了楼,丹正在路边的车上等着他们。他们去了Costco,为埃迪采购了一批生活用品和零食。他们拿了一大袋Godiva巧克力和一整个16寸的奶油蛋糕,还买了很多速冻的新奥尔良鸡腿。

 

埃迪看着他们不断往购物车里塞食物,很多他平日爱吃的东西在此刻却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相反的,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翻滚上来。他顾不得面前沉迷于货架上商品的这对情侣,转身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不停干呕。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了。他不再喜爱任何事物,不再对生活抱持一种乐观的态度。他只想毒液,而后者却早已不在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身那份“我不会让你死”的信念是否值得依靠。反胃的感觉一阵接一阵,搅得他脑袋发晕。

 

他绝望地想,我不能再活下去了,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他甚至在想毒液是否会在天堂里等着他。

 

就在此时,厕所隔间的门突然被敲响,男人刚刚脑海里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烟消云散。门又响了两声,随即门外传来了丹焦急的声音:“埃迪,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他并没有回答,他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埃迪?发个声如果你在里面。”

 

也许刚刚干呕得厉害,他下意识打了个嗝。而这个嗝很敏锐地被门外的丹捕捉到了,又轻柔地对他说:“埃迪,你开门好吗?我们很担心你。”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站了起来。突然的眩晕感使他全身都感到软弱无力,直接向前一倒,好在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马桶的盖子。等意识恢复过后,他顺手按下了冲水键,才转过身扭开了门把手。他没有看丹,而是洗了手之后便自己出去了。他知道丹会跟上来的。

 

他以为出去之后免不了安妮的一顿责骂,但女人只是关切的问候了两句他的身体状况,便拉着他去了收银台结账。

 

 

埃迪看着前天在Costco买的一堆零食,叹了口气,心想就是今天晚上吧,他实在太疲惫了。

 

天边已经微微泛黄,楼下的人群仍然川流不息,世界依然井然有序地在进行下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远处的太阳,就快落山了。

 

又想着走之前多吃一点吧,万一地球和外星球共用一个天堂呢,这样他到了那边还能有力气找找毒液在哪。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疯狂地拆开各类零食的包装,像个饥饿许久的捕食者一样疯狂进食,用最后的力气来“享受”他最后的晚餐。

 

吃饱喝足后的他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周围是杂乱的包装袋和散落出来的食物。他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上个月,他刚出院时安妮摆在桌子上的精神类药物。

 

药物有点多,应该能行。他想着,打开了一瓶2L的果汁。

 

包裹药片的铝板散落一地,原本药片所在的格子现在空空如也。

 

他闭上眼睛,感受自己身体的坠落,然后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会记得他和毒液。

 

 

——

 

埃迪。

 

意识恍惚之中脑海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埃迪。

 

然而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回复了。

 

埃迪。

 

我不会让你死的。

 

 

——

 

 

埃迪。醒醒。

 

男人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天花板。什么时候天堂也安装了天花板了?

 

埃迪!

 

脑子里传来一声欢呼,却把男人吓得不轻。

 

“老天……毒液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埃迪感到头痛,便揉了揉太阳穴,“我还想说到天堂之后来找你的。”

 

这一动,却让男人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右手手背被刺入了一根输液针,紧接着目光上移,一根细长的输液管映入眼帘,而自己头顶上的……是一瓶再平常不过的葡萄糖注射液。

 

WTF……

 

天堂?你在医院,埃迪。

 

所以他没死?

 

等等,如果他并没有死,那脑壳里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埃迪,你听我说,我一直在你的体内,只是太虚弱了,还不能出来。

 

“那你其实没被烧成灰?”埃迪自我嘲笑,“那我真的是蠢透了。”

 

事实上毒液在出来之后也在消化埃迪企图结束自己生命这件事。幸好他出来得足够及时,无论如何,他都觉得在这段时间内欠男人的太多了。

 

埃迪。我很抱歉。毒液说道,声音低沉如一盘软沙。

 

埃迪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疲惫,但却充实。断线的木偶被重新提起,另一半的灵魂重归躯体,大概便是这样的感觉了。

 

“不,毒液,我应该谢谢你。”他虚弱地说,然后他听见自己脑海里传来了毒液的笑声。

 

他想象着毒液的脸,享受共生体如暖流般将他体内所有的空虚与失落填满,然后闭上眼,眼角的泪花顺着脸颊融入了枕头,在白色布面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花。

 

“我很想你,毒液。”

 

我一直都在。共生体在他脑海里回应。

 

“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埃迪睁开眼睛,向空气伸出双手。

 

当然。在他胸口涌出了许多黑色液体,就像是从他的心脏喷涌而出的一样。然后那些黑色液体在空中逐渐汇聚成一个人的上半身的模样,先是胸部,再是手臂,最后的液体慢慢组成了他熟悉的脸。

 

他忍不住嘴角愈发上扬,下一秒,他就被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窗外的天色正好,向阳的房间刚好迎接了午后最温暖的阳光,一半是明黄色,一半是金黄色。而男人此刻眼中最明亮的,不过是在旁人看来毫不起眼的黑色罢了。

 

 

现在,我们又是毒液了。

 

 

——

 

 

安妮几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埃迪的病房,特别是得知男人的入院原因后更是烦躁不安。结果当她打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却是男人一脸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向她问好,仿佛他现在躺的不是病床而是夏威夷海滩边的躺椅,不知为何,她内心的怒火燃得更旺了。

 

安妮气喘吁吁地走到男人身边,然后把手中的塑料袋往床头柜一放,叉腰说:“埃迪.布洛克,看在我还把你当朋友的份上,求求你,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我真的很抱歉,安,”男人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没事了。你看,我现在感觉很好。”

 

女人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我已经联系好精神科的医生了,埃迪,我劝你还是过去看一下,然后没痊愈之前不要出来见我。”

 

“谢谢你,安,我会的。”

 

说完,他伸出手,与女人交换了一个拥抱。

 

“你更应该好好谢谢毒液,要不是,我现在只能跟一块贴有你照片的石头说话了。”

 

共生体的姓名突然被提及,他悄悄地从埃迪肩后伸出一根黑色的触须并对安妮挥了挥,女人看到之后同样跟毒液挥了挥手。埃迪往肩膀看去,然后伸出同侧的手握住了那根触须,后者乖巧地缠上了他的手指,在每个指缝之间绕了一圈。

 

就像是十指交扣一样。他们的灵魂彼此交融。

 

埃迪点了点头,说:“我会的。”末了,又将那只手举高,补充说:“顺便,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本以为女人会感到震惊,而她却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点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已经拜托那家伙好好照顾你了,不然你以为谁帮你打的电话通知我叫救护车?”

 

“而且毒液也同意让你接受精神治疗了,埃迪,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会的,我向你保证。”他诚恳地说,他们的路程还有很长很长。

 

 

 

 

——

 

 

“埃迪.布洛克,第9号,明早请准时抱着被子来治疗室。”

 

护士敲了敲埃迪病房的门,并拿笔在手中的表格内勾画了什么,通知完便离开了。

 

埃迪表面听话地点点头,在护士离开后他飞快地跳下床把门关上了,然后又坐回了病床上盖好了被子。

 

上一次真的好疼共生体(现在是男朋友)的声音闷闷地在男人脑海里响起。但是为了埃迪,毒液可以忍受。

 

“毒液……”埃迪感动地说,“可是我们这才只做了第一次……”

 

可是真的很疼!我今晚想吃很多巧克力!

 

毒液从男人后背探出他的脑袋,绕过后者的肩膀伸到男人的面前。

 

“哎,”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包装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毒液大张的嘴巴,“我告诉你,其实……”

 

“其实我也不想再做这该死的治疗了!”

 

话音刚落,两人默契的伸出手(毒液其实将他的液体变化成了手的模样)交换了一个击掌。

 

MECT,全称为无抽搐电休克治疗,从治疗角度来说做之前是需要对患者进行全身麻醉的。但事实是,因为埃迪被毒液寄生后体质特殊,一般的麻醉剂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因而上一次的结果是,埃迪全程醒着,而给他做治疗的医生并没管他意识是否还在,便开启了旁边的电流仪器。

 

“所以……”埃迪与毒液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走到窗边,下面正好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八楼说高也不高,毒液问埃迪,要跳下去吗?

 

他闭上眼点点头,毒液瞬间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张开手臂,试图克服自己恐高的情绪,然后他感受到了毒液一点点将他托起,就像是有两只手将他的肩膀和膝盖后部环抱。该死,他只感到自己脸好像有点烫,毒液是从哪学到这个暧昧的姿势的。

 

I GOT US,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感受到两股风从耳边划过),他已经身处地上了。

 

毒液将他平稳地放到地上,才回到了宿主的体内。其实一切没必要这么麻烦的。他对男人的脑袋施了一点小小的动作。感觉自己大脑有一处发痒,男人没忍住问道:“毒液,你在干嘛?”

 

毒液离开了那一片脑区。没什么,埃迪。我们该走了。

 

他感到疑惑:“走,走去哪里?”脚却听话地朝前方迈开步子。

 

我很饿。我们可以先去买一点巧克力,然后回家,我想看电视。

 

埃迪点了点头,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他低头一看,发出了一声惊呼:“我为什么会穿着病号服?”

 

毒液没有回答。而是吵着自己等会要吃些什么东西。

 

男人也不想刨根问底了,毕竟与其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不如幻想一下他与毒液共同的未来。

 

他突然说:“你知道吗,好吧你一定知道,但我还是想说,生命基金会的人说地球存在的时间不长了。”

 

“所以,我想说,你愿意陪我留在这里吗?”

 

毒液伸出自己的触须,他们在旁边看不到的视角十指交扣,这个动作或许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我们所在的星球最多活不过下一代人日子,那不如我们将每一天都当作末日,永不分离。

 

 

——

 

木门被一个不小的力气推开了,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灰色卫衣的男人双手插兜走了进来,并坐在了离木门位置最近的吧台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20美元放在桌上,打了响指示意吧台前的酒保。

 

酒保轻车熟路地为他端来一瓶SANMIGUEL和一个圆口玻璃杯,又熟练地撬开了啤酒盖子,然后收走了男人放在桌面的那20美元。

 

柜式电视机里面还在放有关生命基金会的新闻。新闻推翻了先前联邦所述的所有关于德雷克的言论,记者在采访了许多当时爆炸的当事者后更是证实了德雷克伪君子的一面。接着电视上出现了一部手机的画面,他认了出来,那是当时他混入生命基金会拍证据所用的手机。

 

他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现在需要的正是这种用事实说话的新闻。”

 

坐在他旁边的顾客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别说得你好像是埃迪.布洛克似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然后换上了冰冷的语气,说道:“曾经是。”

 

“曾经?”顾客好奇地笑了起来,“那你现在呢?”

 

他为自己空了的杯子又添上了满满的酒,又端起来小酌几口。顾客本以为自己不会从男人口中听到下文了,便站起身来准备结账走人。良久,他刚要跨出酒馆的门,终于听到身后的男人开口说:

 

毒液

 

 

 

——END——

 

 

直到很久以后,安妮每次想起毒液是因为埃迪吃太多才长回来的,虽然心痛,但是仍然会笑到抽搐。很可惜埃迪并不记得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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